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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gt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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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 【我朋友的文章】-母亲与零钱

母亲与零钱
小品文

绿荫

我在上篇小品文《我爱兰花》里已经说过，我是一个大俗之人，我的父亲、母亲都是打烧饼买的。这，是真的！

上博客后，无意间，我闯入了一个新的天地。在那里，真是才子云集、美文连篇。什么“杨柳拂岸”、“晓风残月”，什么满目的凄迷、一肚的哀怨，真是雅致之极。于是，我技痒，也想雅上一把。我一鼓作气的哀哀怨怨的写了几首诗，觉得自己也好像儒雅了一点，就连平日里和同事说话的声音，也柔了些许。但，说实在的，我觉得很累。这种以俗充雅的日子很不好过。

罢了，我还是来写点俗的东西，还我俗的真面，这样，要坦然得多。

写点啥呢？还是来写我的那些操川腔、背背篓担箩筐的乡亲，写我那一生清贫的父亲母亲。就先写我的母亲吧。

母亲孩提时，外公正做了个小生意，是真正的小生意，卖针头麻线！虽说家里清贫，但还是能够供养母亲上学，直到小学毕业。但是母亲却几乎不识字，她说，她上学时，镇子上的三益园茶馆里，天天都在讲评书，她大都钻在茶馆里的评书台下听评书去了，上了几年学，她就听了几年的评书。

所以，在我的印象里，母亲虽然不识字，却是一肚子的故事，满口的言子。可惜，文字上我没有为她留下纪录，凭记忆也廖廖无几。

母亲和父亲打烧饼卖，做烧饼的是父亲，母亲便做下手，帮着收钱。

八十年代初，烧饼五分钱一个，油面方酥饼一个七分。父亲做的烧饼外壳酥脆，内瓤实在，手艺起码在我们小镇是第一。因此，父亲的生意特别好，镇上好多人为了吃到父亲做的烧饼，要跑好几条街。

父亲的生意好，卖的钱多，每天晚上要花好长的时间数钱，数钱的事儿，就全由母亲来做。

当时人民币的面额最大值是十元，最小的是一分，中间是一元、两元、五元；一角、两角、五角；两分、五分。有一次，正数着钱的母亲突然笑着问我和妹妹：你们说，我们中国的钱有好多？我和妹妹当然没法回答，这可是个天文数字呀。母亲又笑着说：一十八元八角八分嘛。我们一想：是啊，人民币面额的总合计不是一十八元八角八分吗？可见，母亲数钱，倒数出道道来了。

所谓父亲卖的钱多，手忙脚乱下来，一天也就几十块钱。但是，就是几十块钱的清点，也是一项不小的劳作，因为每天卖烧饼的几十块钱，拾元的面额几乎没有，而大量的，是一分、两分、五分；一角、两角的零钱，而当时的分币，正流行纸币，硬币极少。

每天晚上收摊回来，母亲把装钱的小木匣中的钱倒在床上，于是，床上便摊开着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币零钱。

母亲每次数钱时，先把少量的硬币拔拉在一边，然后很精心地一张一张的清理着：一分、两分、五分、一角、两角、五角。如果发现有破损的纸币，母亲便拿剪刀剪一绺纸条用浆糊补上，放在屁股下压住，再接着整理。整理完后，再用左手卡着钱，用右手一张一张的清点，点不动了，用手指蘸点口水，再一张一张地精心的数着。怕费电，家里用的是二十五瓦的电灯泡，屋子里有些昏暗。但是，母亲还是能把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零钱分得清清楚楚，从没出过差错。

母亲数钱时有一个怪毛病，数一会儿钱就要喝一大杯水。她说：老蘸口水，口蘸干了。可是，要不了多久她又要上厕所，她又说：水又喝得太多了。每次数钱，她都要反复好几次。

一九八四年，父亲得了严重的胃病，是胃穿孔，大出血，被我们送到县人民医院进行手术治疗。父亲需要做胃切除手术，得交押金两千，这几乎是我们家的全部积蓄。没到一个礼拜，两千的押金很快就用完了，得再交钱，不交就要停药了。在医院的走廊里，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，一筹莫展。这时，母亲突然说，她还有钱，我和妹妹怪异地看着母亲，母亲镇静的又说：我还有钱。我让妹妹在医院陪着父亲，和母亲一同回到小镇的家里拿钱。

回到家里，母亲打开一只木柜，抱开上面的棉絮，叫我把一只红色的口袋提出来，我费力地提出口袋，打开，里面全是硬币。

我的眼圈儿红了，心想：这可能就是母亲所谓的私房钱了吧？

我和母亲把钱提到医院，收费处的三个工作人员点了好长的时间才数完，一共有八百二十三元三角六分钱。

凭着一袋硬币，延续了父亲的治疗，再一个礼拜后，父亲走出了医院。父亲不是已经彻底的康复，是家里确实再也拿不出钱来了。

三个月后，母亲和父亲又开始做烧饼卖了，晚上清点零钱的事儿，还是母亲来做。

可是，母亲现在在清点零钱时，除了爱喝水和上厕所外，还看不清钱了，并时常说身上无力。终于有一天在摊上收钱时，母亲晕倒在父亲的烧饼摊上。

我们把母亲送到镇医院，医生检查后，把我们训了顿，说母亲不但有严重的糖尿病，而且还患了严重的贫血病，弄不好，可能是白血病。

父亲的眼圈红了，妹妹大哭起来，我也是泪流满面。

我们知道白血病意味着什么，更知道要想医治它的昂贵。按当时我们家的经济情况，那可真是个天文数字呀。

医生见议，糖尿病可以打胰岛素控制，至于白血病，只有每年定时输血来维持了。我们别无选择。

按医生的建议，母亲一年得输四次血，每次四百CC。刚开始时，我们在县血站去购买，但后来，母亲在输血后有了输血反应，最主要的，是每一年单是购买血，就要几千。我和妹妹与父亲商量后，干脆就抽我们兄妹的。于是，在往后的几年里，我和妹妹每年都定时给母亲抽两次血。

母亲真顽强，在她身体好一点，能走动时，白天还是上摊帮着父亲收钱，晚上仍然精心的一张一张的清点着一分、两分、五分的零钱，有时看不清了，便把一张分币拿在电灯下看了又看。每当这时，我都不忍心看母亲数钱，便偷偷的跑到外面，喉管硬硬的，直想哭。

一九八八年春，妹妹出嫁了。不是妹妹想出嫁，而是母亲硬逼着妹妹出嫁的，母亲说：不能再留着妹妹在家受苦了。

家里的清贫，是不可能为妹妹陪上象样的嫁妆的，但母亲还硬让我和父亲去购置了全套的床上用品给妹妹。母亲说：就是用了买面粉的本钱，也要给妹妹办一点嫁妆，这是礼数。

出亲的队伍快出门时，母亲又摸索着硬给妹妹的嫁妆里塞了个红布口袋。妹妹后来说，那只红布口袋里，整整装了两百元钱，全是一分、两分和五分的硬币。我们不知道，母亲为了这两百元钱，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天的扒拉。

母亲最后一次往外拿她的零钱，是妹妹抱着满周岁回娘家来，母亲又拿出一只小红布口袋，里面只有四十元钱硬币。母亲说：孙儿呢，这是最后一次拿钱咯。

没想到，这句话竟成了母亲的戕语。

一九八九年六月三日，我从一所农村小学调县文化馆工作。六月五日，馆长叫我回我们镇去出趟差，一下车，看见妹妹正在找人带信让我回来。妹妹一见我，大哭起来，说母亲刚在一个小时前去世了。

妹妹说：母亲今天早上突然发病，她本来是让抽她的血给母亲的，但母亲和医生都不让，说她上月才给母亲抽过，不能再抽了。

我哭着跑回家，母亲已经安详地躺在门板上，象睡着了似的，只是脸手僵白，没了一点血色。

我让父亲和妹妹妹夫他们都出去，一个人坐在母亲的旁边。这时我反而平静了，我感觉母亲真的就是睡着了，我用手在母亲的脸上、手上轻轻的摸着、揉着，希望能揉出一点血色来，但揉了很久很久，母亲的脸和手还是僵白。

在布置母亲灵堂的时候，我和妹妹特的用一分、两分、五分的纸币和硬币做了个小花圈放在母亲的遗像前，遗像中的母亲正笑着，笑得很安详、笑得很恬静。

母亲虽然走了近二十年了，但是，她一直装在我的心里。

母亲，在这圆月之夜，漂泊在外的我在轻轻的呼唤着您-----母亲。母亲，您听见了吗？

作者：四川绵阳绿荫
作者博客：http://wangdashu321.blog.163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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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-5-12 13:24

凡间幽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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杀毒软件洗洗睡吧，上帝不会为难头脑简单的孩子

2009-5-12 13:27

zgt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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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3

现在我和作者在同一个单位，这个是朋友的真实故事！

[ Last edited by zgtp on 2009-5-12 at 17:19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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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-5-12 17: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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